论生态文明理论的正义维度

2025 年 5 月 12 日，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王雨辰教授应邀来访复旦大学，做主题为“论生态文明理论的正义维度”的学术讲座。讲座由吴猛教授主持，王凤才教授点评。

王雨辰教授的报告围绕生态文明理论的正义维度展开，系统梳理了不同生态思潮的核心观点及其争论，阐明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革命性变革与当代价值。

王雨辰教授首先追溯了生态中心主义生态文明理论的起源，指出美国学者利奥波德1949年出版的《沙乡年鉴》奠定了该理论的基础，标志着生态文明思想作为理论形态的诞生。这一思潮经历了动物解放论/动物权利论、生物中心论和生态中心论三个发展阶段，核心是突破人类中心主义，将道德关怀拓展至自然。

在动物解放论/动物权利论层面，彼得・辛格基于功利主义伦理学，批判人类中心主义是“物种歧视主义”，主张以能否感受苦乐作为道德判断标准，将动物纳入道德关怀范围，强调平等考虑动物权利；汤姆・雷根则借助康德道义论，提出动物是“生命主体”，拥有不可侵犯的天赋权利，通过“道德代理人”与“道德顾客”概念解决权利实践中的矛盾。二者共同反对人类中心主义对动物权利的忽视，呼吁拓展道德共同体边界。生物中心论进一步将关怀对象扩展至所有生命。保尔・泰勒强调人类与其他生命在生态共同体中的平等地位，主张尊重自然价值与权利以实现和谐；阿尔贝特・史怀泽提出“敬畏生命”伦理学，认为应破除局限于人类的伦理，将伦理关系延伸至一切生物，以保存和促进生命为善。生态中心论则聚焦生态系统整体。利奥波德提出“大地伦理学”，视人类为地球生态系统的普通成员，倡导尊重和热爱土地及生态共同体；霍尔姆斯・罗尔斯顿反对人类中心主义的“主观价值论”，构建“自然价值论”，强调自然的客观价值及人类维护生态系统的责任；阿伦・奈斯的“深生态学”主张“生物圈平等主义”，通过价值观和生活方式变革实现“自我实现”与宇宙万物的融合。尽管三者关注焦点从生物个体转向生态共同体，但其共性在于反对人类中心主义，追求以自然权利和价值为核心的 “生态正义”，涵盖代际正义（资源分配的代际公平）和种际正义（人类与其他物种的权利平等）。

针对生态中心主义脱离人类利益、理论科学性不足及实践困境，讲座转向人类中心论与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正义观。王雨辰教授指出，1982年美国瓦伦县反有毒废品安置的环境正义运动催生了“环境正义” 概念，其核心是解决不同地区、人群间生态资源分配的公平问题，包含分配正义（资源公平分配）、程序正义（分配过程透明公正）、矫正正义（生态补偿与惩罚）、承认正义（保障群体环境参与权）四个维度。人类中心主义的环境正义以人类利益为出发点，但因割裂自然观与历史观、脱离社会制度，试图在资本主义框架内实现正义，存在根本性局限。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则以历史唯物主义为基础，提出“资本主义制度反生态”的命题，认为资本追逐利润的生产目的导致生态危机，主张通过变革资本主义制度，实现以所有制正义为核心的“生产性正义”，满足人民群众尤其是穷人对使用价值的需求，构建生态社会主义社会。其“全球性思考”与“地方性行动”结合的生态政治战略，试图调和特殊与普遍、地区与全球维度的矛盾，但因缺乏实现中介而存在理论局限。

王雨辰教授深入分析了不同思潮的价值立场：生态中心主义追求生态系统整体和谐，体现普遍与全球维度，却忽视发展中国家发展权；现代人类中心主义标榜人类整体利益，实则服务于资本利润，本质是地区与阶级中心主义；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聚焦社会制度变革，试图统一特殊与普遍维度，但未能完全解决矛盾。在此背景下，王雨辰教授着重阐释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原创性贡献，该思想立足中国实践，以“两个结合”为方法论，提出“地球生命共同体”“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等概念，通过“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环境民生论”等命题，辩证解决经济发展与生态保护的关系，明确生态文明建设的价值归宿是满足人民需求。在正义维度上，其“环境正义”取向超越西方思潮：既肯定人类合理利用自然的权利，又强调尊重自然规律；通过坚持社会主义制度、实现所有制正义，为环境正义奠定制度基础；在全球治理中遵循“共同但有差别”原则，将民族国家发展与全球生态治理结合，彰显了对生态文明理论特殊与普遍维度矛盾的科学解决。

王雨辰教授最后强调，正义维度贯穿生态文明理论的发展，不同思潮围绕“谁之正义”的争论，实质是价值立场与实践路径的分歧。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通过整合自然规律与人类需求、制度变革与全球治理，实现了对西方生态思潮的超越，为建设美丽中国与清洁世界提供了科学指引。这场讲座不仅梳理了理论脉络，更点明了生态文明建设中公平公正原则的实践方向，为学界进一步研究提供了丰富的思想资源。

王凤才教授高度评价王雨辰教授在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尤其是在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领域的重要贡献；指出王雨辰教授今天讲授的三个问题，即生态中心主义的三个阶段、环境正义与生态正义之差异，以及生态文明理论的当代价值，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明理论与实践都具有重要启发意义；并谈了自己对生态文明问题的看法。王凤才教授认为，生态危机的根源在于人类中心主义的征服论自然观，解决生态危机的出路在于确立生态文明论的和谐论自然观。因而，生态文明不是“工业文明的生态化”或“生态化的工业文明”，而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人类文明4.0；生态文明建设是真正超越代际的全球性事业，只有聚焦生态文明，才能建成人类命运共同体。